不妨对隔一天一测的核酸检测频度设计做出再评估。
撰文 ｜ 佘宗明
河南不容易。
2021年，遭遇了「涝疫结合」，1场暴雨＋3波疫情，让很多河南人处在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袭击的节奏中，防疫防汛还得防没钱。
有人曾这样总结郑州市民的2021：
一月疫情二月封，三月四月待家中，五月六月刚缓冲，七月千年大水冲，八月疫情全城封，九月一股小台风，十月刚缓一刻钟，十一月疫情继续封，十二月木钱人要疯。
2022年，疫情又不消停。
河南为此采取的对策是：全省居民及其他在豫人员，隔一天测一次核酸。
郑州市先行先试，5月底启动，其他省辖市6月底前建立工作机制。
▲自2020年1月21日至2022年5月28日9时，河南共确诊3178例。
这很显防疫决心。
只不过，对应的支出不是个小数目，很可能会超出属地财政的承受力阈值。
在全国多地都在对核酸检测频次与人群做调整的背景下，当地也不妨对隔一天一测的频度设计进行再评估。
01
防疫不能不算账。生命账跟经济账都得算。
前不久被骂得挺惨的李稻葵有句话说得挺对：保经济就是保生命。
经济是防疫的支撑。这是个常识。
对各地而言，防疫不是请客吃饭，还得现场买单，在制定防疫措施时，得考虑自身的经济承受能力。
现在的情况是：常态化核酸检测的费用，得由地方财政而非医保基金来承担。
在此之前，在深圳、青岛、宿迁等地，常态化核酸检测的费用分摊情况是：70％～95％由医保报销，财政负担约2成。
华创证券据此算了笔账：疫情发生至今，全国核酸检测支出共约3000亿元，其中今年前4月已花近1500亿元。
目前全国医保有3．6万亿元余粮，若按全民2天一测的频率算，够测3年半。
▲图片来源：华创证券。
但医保基金池子不能光用在核酸检测上，很多慢性病与大病都得保，更何况，如今新冠肺炎治疗与疫苗的费用也纳入了医保。
寅吃卯粮，卯时便无粮。
若医保基金全都用来做核酸，那结果不难预见：以往能保的不少手术和药物，以后可能就得自费了。
在此背景下，国家医保局对部分地方透支医保的做法喊了刹车。
几天前，国家医保局就发函，要求不得用医保支付大规模核酸检测费用。
5月26日，国家医保局再次明确，常态化核酸检测费用由各地政府承担。
▲数据来源：《2021年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快报》。
这是维护医保用途的严肃性：按照《国家医疗保障待遇清单（2020年版）》的规定，包括「应当由公共卫生负担的」在内的六种情形，医疗保险将不予支付。也就是说，医保也得专款专用。
由地方财政掏大规模核酸检测费用后，摆在各地面前的问题就是：
凭现在的财政收入情况与财政收支压力，该怎么消化常态化核酸检测的成本？
02
就河南来说，河南目前是要求隔一天采样一次。
有网友粗略地算了笔账：河南2021年常住人口超9800万，按每月全员至少检测15次、每次成本8元（现在已大幅下降，所以算得并不准确）算，每月花在核酸检测上的费用就是117．6亿，折合2021年河南财政总收入的1／5。
21世纪经济报道则算得更细：2021年末河南省常住人口为9883万人，检测费用按河南省医保局规定的最新混采项目最高指导价格为4元／人次算，全年检测费用将达到723．4亿元。
▲不同媒体测算的河南全年核酸检测费用有少许出入。
这笔账仍有些情况并没考虑进去：
1，截今年4月初，国内新冠核酸混检价格再次探底——3．5元／人份。国家医保局昨日就明确，对于政府组织的大规模筛查和常态化检测，多人混检按不高于每人份3．5元的标准计费。
2，除了试剂、耗材之外，含志愿者补贴在内的人力成本、采样点建设成本等也应考虑在内。
据河南省政府采购网不久前发布的采购信息，河南省双人便民核酸采样屋成交金额为46800元／个。
每日经济新闻据此计算，郑州计划主城区每2000人设置一个采样屋，城区共需采样屋约2000个，这笔支出可能需约1亿元。
混检成本下调，会带动总体支出下调，但考虑到人力成本、采样屋建设成本，外加有些人是单人单管，总体支出又会被拉高。
这可能会让地方财政有些吃紧。
来看看河南这两年的财政收入状况：
2020年，在内外部复杂形势下，河南经受住了严峻考验，全省财政总收入6267．4亿元，一般公共预算收入4155．2亿元。
2021年，河南克服暴雨疫情等困难，全省财政总收入6611．2亿元，一般公共预算收入4347．4亿元，稳中有升。
2022年1－4月，河南全省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累计达1451．2亿元。
▲2022年一季度河南各地市财政收入。
整体上较稳，可考虑到2022年的全年经济形势，河南财政收入大幅增长的可能性不大。
将超过财政收入1／10的资金用在核酸检测上，负担自然不轻。
03
可资对照的是，2020年疫情暴发，河南财政用于健全公共卫生服务体系的筹措资金为395．59亿元，主要用于支持建公共卫生医学中心、传染病救治网络，全面推进市级「四所医院」建设等方面。
《2021年河南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21年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人均经费标准为79元。
如今，若按隔一天一测的节奏，河南省用于核酸检测的财政总支出就比这些要多很多。
得看到，财政资金的盘子就那么大，用在这的钱多些，用在别的地方的钱款就会少些。但河南还得兼顾减税降费、科技创新、公共教育、增加就业、基建投资、乡村振兴等。
防疫决心与财政压力得平衡拿捏，河南不容易。
▲河南省2021年部分涉及民生的财政支出情况。图片来源：河南省政府官网。
本质上，经济社会就是个靠算法驱动的机器，在这套算法中，你必须得确定各项任务的优先级。
「既要……又要……还要……」的想法是好的，但现实会逼着你做取舍。
你把财政支出的大头用在核酸检测上，意味着就得压缩其他的公共支出。
那，核酸检测的重要性，是否足以支撑这样的支出结构呢？这问题不可不虑。
04
值得注意的是，很多地方都已意识到，财政支撑不起太高频次的核酸检测成本。
国家卫健委医政医管局监察专员郭燕红就表示，常态化的核酸检测，要根据当地的疫情防控的需求来决定，绝对不能「一刀切」。
她还强调了两点：
1，并不是要求所有的城市都要建立15分钟的核酸「采样圈」，主要是集中在输入风险较高的省会城市以及人口千万级的城市。
划重点：输入风险较高的省会，人口千万级城市。
2，在频次上也并非要求所有人群都要48小时检测一次，具体的检测频次也是要当地根据疫情的发生发展情况和防控的需要来因时因势确定。
言下之意，不是所有地方都得搞常态化核酸检测，也不是所有搞常态化核酸检测的地方都得48小时测一次。
就目前看，很多地方给定的核酸采样频率和人群，都遵循着宽严适度原则：
深圳、武汉、苏州：采样时间间隔是72小时。
广州：海珠区倡议居民每5天一测，番禺区则开展部分区域常态化核酸抽测点。
石家庄、青岛：一周一测。
大连：周二对男性市民采样检测，周四对女性市民采样检测。
沧州：一轮三次，每周一测男的，周四测女的，周六对因事未在规定时间进行检测的人员进行补检（与之类似的还有大庆）。
抚州：高风险暴露人群，检测频率从此前的2天1检降低到3天1检；非重点岗位、非特殊行业、非公共场所及非暴露性服务行业人员的普通人群，从3天1检放宽到7天1检。
成都、重庆、长沙：近期未见疫情，并未跟进。
▲多地常态化核酸检测措施调整。图片来源：人民日报。
之前除了郑州外唯一跟疫情形势严峻的北京一样，对于非风险地区居民展开48小时一测的省会城市杭州，也将核检频次调整为了72小时一次。
河南明确原则上隔一天一测的时间点是5月21日，而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明确常态化核检频次要因时因势而定是在5月23日。摒弃事后诸葛亮视角，就时序来讲，河南之前的「未雨绸缪」可以理解。
但从目前情况看，全域低风险的河南可以考虑在适当之时，对每48小时一测的频次做出调整——对于连续多日无确诊的市县区，可大幅降低核酸检测频度；对于疫情重点关注地区，隔日测的执行期限也可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变动。
05
就在前几天，河南信阳市息县、南阳市方城县都被曝出，一边对中小学生频繁进行核酸检测，一边要求他们费用自担。
无独有偶，四川阆中市发公告称，自5月30日起有序推进常态化核酸检测，费用由居民自理，3．5元每人次。
这未必是普遍现象，但可以预见，有些基层单位在承压之下确有将核检成本转嫁给民众的动机。
不是它们想这样，而是财政有压力。
就算担得起，财政也要用在「刀刃」上。在核酸检测之外，财政家底还需为更多事项预留空间。
而今，多地已调整常态化核酸检测的频次节奏，当地原本设定的全域隔一天一测今后是否可因时因势做出调整，也需要综合考虑。
无论如何，祝福河南。
＊封面图：河南美食分布图。
✎作者 ｜ 佘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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