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跟风,会不会迷失自我?
文 | 柴犬
编辑 | G3007
如果不是今天中芯国际上市,把科创板市值第一的标准锚定在了6000亿的位置,最近传出消息要上市的京东数科,以当下2000亿的估值,是有望问鼎科创板市值头把交椅的。
七月流火。这个月的第一天,北京证监局官网挂出一条消息:国泰君安、中信证券、五矿证券、华菁证券这四家券商,分别与京东数科签订了上市辅导协议,为其上市IPO进行准备工作。
对于京东数科的融资与上市,市场中屡有传言,但官方消息匮乏,北京证监局的公告印证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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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2013年
一切都要从2013年的“钱荒”开始说起。
癸巳年6月, 银行间市场一片肃杀,流动性已经非常紧张,市场机构均盼着央行出手“放水”,甚至降准传言频出。但当时央行去杠杆态度明显,坚守稳健货币政策操作,不仅没有降准、降息,就连逆回购也隐而不发,咬住流动性不放松。当月20日,上海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SHIBOR )大幅上升578．4个BP至13．44%,银行间隔夜回购利率一度触及30%的历史高点。
就算是数年之后的2020年,相信很多金融机构的人对那场机构和央行之间的博弈还记忆犹新,当时债券市场人士的“段子”至今流传甚广:
你发央票我发狂,闹钱荒,债满仓。隔夜难求,抛债最心伤。烧香哭求逆回购,几时有?问周郎。一念头寸就发慌,天苍苍,野茫茫。Shibor疯狂,直线往上涨。垂死病中惊坐起,西北望,跪央行。
在“钱荒”背景之下,大家耳熟能详的余额宝诞生了。支付宝与天弘基金合作的余额宝本质上是货币市场基金,投资于银行间同业拆借市场,产生的收益与市场资金紧张程度高度相关,当时银行间隔夜回购利率最高突破了30%,余额宝的收益最高也曾突破10%,并在2103年较长时间稳定在7%以上的水平。
作为国内首支互联网货币市场基金,在当时银行理财产品需要5万起投门槛的大环境下,余额宝依靠1元即可投的绝对超低门槛、T+0的认购交易模式,以及相对高且稳健的回报率迅速成为了“爆款”,上线仅月余,投资量就突破百亿。
余额宝引爆的不仅是吃瓜群众对互联网理财的热情,在震惊整个金融行业的同时,也让众多在互联网行业蒙眼狂奔的科技公司,看到了金融业务的巨大需求和潜力,其中就有京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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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追风
布局金融业务,七大板块全覆盖
跟余额宝出身就是“爆款”不同,京东做金融业务可以说是一步慢步步慢,一直在追着“风口”跑,但却迟迟没有现象级产品。
根据公开可查的消息,京东金融自2013年10月开始独立运营,前身是京东商城体系内的供应链金融业务。
2013年12月,供应链金融产品“京保贝”上线正式运营,这本质上是京东作为电商巨头,为上下游连接的商家和供应商(绝大多数都是中小微企业)提供的衍生服务,解决这些企业在运营过程中,经常面临的资金短缺问题。
一句话,“京保贝”是依附于京东这个电商平台产生的业务,谈不上有多大创新。
时间飞快进入了2014年。
当时在国内,众筹的概念刚刚开始兴起,前东方证券银行业分析师金麟加入京东金融组建了众筹业务。同年7月,京东金融上线产品众筹,2015年3月上线股权众筹。
产品众筹还好说,但是股权众筹,在国内的法律环境下有诸多的禁忌。根据《证券法》和《公司法》的相关规定,向特定对象发行证券累计超过200人就被视为公开发行,未经依法核准,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公开发行证券。200人股东的限制,就成为戴在股权众筹业务头上的“紧箍咒”,无法摘掉。
其次,股权众筹,本质上跟风险投资类似,存在非常大的不确定性甚至有可能完全亏掉本金。这种更像为兴趣爱好以及梦想买单的投资方式,并不属于大部分人对财富管理的稳健刚需,导致参与人数有限。
多方面原因导致众筹业务无法快速的发展,也完全不具备成为“爆款”的基础。虽然京东金融在众筹业务之初向市场大力猛推过一阵,但毕竟天花板太低,用户基数也小,这项业务后来也慢慢偃旗息鼓了。
据公开资料,在2016年,国内第三方支付的规模已经达到38万亿,当年的互金理财市场总体发行规模也超过万亿元,但是全国众筹行业的融资额只有224．78亿元——一边是大江大河,一边是涓滴细流。
再加上众筹行业政策环境趋严,2016年4月,证监会等15个部门联合印发的《股权众筹风险专项整治工作实施方案》将互联网股权融资活动纳入整治范围,对以“股权众筹”等名义变相募资融资发行股票、虚假宣传、非法集资等问题进行规范和查处。
受到政策监管的影响,众筹行业全面收紧。当时,京东金融的众筹业务做到了行业第一,但对于京东本身的体量而言,这个业务量,仍旧是一个很小的切口。后来媒体公开报道金鳞离职,京东众筹迅速淡出了公众的视野,今天仍旧可以在京东众筹的官网上看到各种产品众筹,但是股权众筹项目已经完全没有了。
2015年10月20日,在成立两周年内部庆生会上,时任京东金融CEO的陈生强透露,京东金融团队已扩充到了三千人的规模,已建立供应链金融、消费金融、众筹、财富管理、支付、保险、证券这七大业务板块。
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这7大板块,个个都是强金融属性,也完整涵盖了当时互联网金融行业所有热门的业务类型。对当时的京东金融来说,虽然爆款产品没有,但还是“抄”了一手好“作业”。
众筹业务,是京东金融曾经一度猛推的业务,市场声量也比较大,但是在七大业务板块中,真正赚钱的主要是消费金融业务、供应链金融和支付这三部分。根据网上公开流传的一份京东金融相对早期BP,截至2015年第三季度,支付业务收入为2．45亿,是最高的,其次是消费金融和供应链金融的1．24亿和1．05亿,这个数据恰好也说明,在当时京东金融虽然独立运营,但营收仍旧严重依赖京东生态体系的加持。
在这个阶段,抛开炒作的概念,剥开层层宣传的外衣,京东金融本质上还是依托京东商城的流量和用户,是卖家和买家之间的支付通道,一端给流动性没那么好的小商家发放经营性贷款(供应链融资),一端给C端用户来点儿小额的消费贷,通过金融服务来收利息和服务费。
所以,与余额宝爆款出世不同,京东金融一开始就依靠京东生态立身。况且,在业务开局之时,单就C端而言,在支付市场已经被蚂蚁金服和腾讯财付通占领超过90%+的情况之下,京东金融根本无法通过自建账户体系来发展用户。
不过,京东金融可以“抱紧”京东电商生态,这是最大的优势,也是最高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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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追风
2018全面去金融化
在2017年-2018年的这一时期,京东金融开始频繁召开各类发布会,进行市场宣传,但因为缺乏账户体系,各业务板块之间缺乏稳定的底层生态,甚至一度有自媒体作者拿它跟乐视比较,断言会面临与乐视同样的问题:短时间内通过购买牌照、业务拆分或创新等方式形成了几大业务板块,但由于缺乏底层的生态不会有化反,相反还会搞得“战线”过长,发展不够聚焦。
在这一时期,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此前定位自己是“一站式投融资平台”的京东金融更名为京东数科,开始全面淡化金融业务的属性;第二,京东数科宣布盈利。
当时,市场中都有比较明显的一个感觉,就是从2017年底开始,京东金融开始淡化金融的概念,更多的希望体现自己是一家科技公司。这其中非常重要的有对监管的考量,但从更名上也可以看出,京东数科的战略已经在此时发生了重大变化。
一场“去金融化”的历程就此展开。
之前被反复提及的“供应链金融、消费金融、众筹、财富管理、支付、保险、证券”等业务渐渐不被公开提及,随之而来的是各种炫酷概念和新业务。
例如,大家突然发现京东数科开始养猪了。2018年新升级的京东数科在JDD大会上宣布了六大业务布局,涉及数字城市、数字农牧、数字营销等等,而养猪被当作典型案例,向市场讲述。
现在翻看京东数科的官网,已经是以AI科技、智能城市、数字营销、金融科技四大业务板块所支撑的技术性公司,使命是“以AI渠道产业数字化”。
“2018一年里调了四次组织架构,”一位不愿具名的前京东数科内部员工表示,自己离职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业务调整过于频繁,“你看当时说得养猪的事,也没人提了,不知道现在农业业务做的怎么样?别说外界了,我们自己都觉得京东数科有点儿‘四不像’。”
一直处于转型之中,追逐着风口前行,这一点京东数科跟已经上市的互金公司趣店似乎有相似之处:趣店自上市以来,一直在寻找新的业务方向,从消费贷到大白汽车、百万答人、趣学习、唯谱家,现在又开始搞奢侈品电商购物“万里目”,与摇摆的战略方向相伴而来的是一路下行的股价,发行价33美元,现在股价2美元。
与趣店不同之处在于,在京东电商体系之下,京东数科仍旧有自己的基本盘,如京保贝和白条业务,可以持续带来不菲的利息收入。但如果这两项业务的收入或利润占比过高,说明在主要还是依靠金融业务在产生收入,不过未来随着京东数科战略调整的落地,科技服务带来的收入有望进一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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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追风
追产业数字化,冲击科创板
今年3月,上交所发布了《上海证券交易所科创板企业发行上市申报及推荐暂行规定》(下称“暂行规定”),首先细化了科创板重点服务的行业领域范围,涵盖了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新材料、新能源、节能环保、生物医药等高新技术企业和战略新兴产业;其他符合科创板定位的深度应用科技创新领域的企业,如金融科技、科技服务等,也属于科创板服务范围。
此前,科创板服务定位,更多在“硬核”的高技术产业,随着《暂行规定》的发布,前几年在国内大火的金融科技也总算正式纳入科创版的范围。
针对国内很多金融科技公司并没有掌握所谓的“硬核”技术这一疑惑,某国内大型券商负责科创板业务的MD对来咖智库表示,中介机构初步理解,《暂行规定》的金融科技,是指可以给金融业提供更好的科技工具,促进其改进商业模式、提升效能、控制风险的企业。
这个定位的确也与京东数科目前的战略定位相符。它的金融科技板块,可以提供给金融机构从IT系统架构升级,到数字化产品运营、风险管理、客户经营、投资交易,再到与外部场景生态融合等在内的数字化能力和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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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估值
京东数科(金融)一共进行了六轮融资,根据企查查的公开数据,2016年1月,京东金融完成总规模66．5亿元人民币的融资,A轮融资估值466．5亿元,由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嘉实投资和中国太平领投。
2018 年7 月12 日,京东数科宣布完成130 亿元B 轮融资,中金资本、中银投资、中信建投和中信资本等投资,彼时估值达1330 亿元。
2019 年,京东数科获得了元禾厚望、国新央企等未知金额的股权投资。
2020 年6 月26 日,京东集团向京东数科追加17．8 亿元的投资,持股比例达到36．8%。按照京东集团最新的增资比例计算,17．8 亿元增资对应获得京东数科0．9%的股权,可以算出预计京东数科目前的估值约1977．78 亿元,接近2000 亿元。
2000亿元是什么水平?按市值看,5900亿的中芯国际科创板排第一,金山办公(688111)约1890亿元的市值(截至7月15日收盘)排第二。2000亿,在科创板排前三是没问题的。
至于这个估值贵不贵,现在还不太好说,毕竟缺乏具体的财务核心数据和业绩表现来作为分析依据。不过在京东数科的招股书公布之后,就可以看到具体的业务情况了。
结语
如果一切顺利,在2018年改名的京东数科有望成为金融科技公司在科创版上市第一股。
在互联网金融几乎经历过行业性的全体溃败之后,这个结局对京东数科来说可能已经算是较优。
但上市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招股书披露之后,公众应该能够看到更为详尽的信息,例如利息收入与服务性收入占比的具体情况,主要的客户情况,主要的盈利业务和模式的具体情况,以及这家公司在科研上的投入力度。
当我们回顾过往,是为了更好展望未来。数年前大热的互联网金融泡沫几近褪尽,自2017年8月“双降”以来,已死掉的平台以数几千计。无数一度光环加身的平台不是倒闭就是被经侦立案,周围很多朋友的积蓄都被P2P平台骗进黑洞追讨无门。而京东数科的上市,可能是一度繁盛但又乱象频出的互金行业,在消失之前的一个醒目注脚。
附:京东数科大事记(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2013年10月,京东金融独立运营,京东供应链金融推出第一款产品“京保贝”,提供供应链保理融资业务。
2014年11月,白条模型中开始使用数字风控系统至今,风控模型已经历了十个版本的迭代,拥有超90万维的特征和超过150个子模型。。
2015年3月,京东金融已经覆盖京东资源、投资、全产业链服务、培训等四大体系,形成一站式创业创新服务平台。
2015年4月28日,京东金融宣布网银钱包更名为京东钱包,网银+更名为京东支付,京东金融还提出围绕京东支付体系,为用户提供全方位金融解决方案。
2015年8月28日,易鑫资本独家经营的京东金融-车贷频道上线,这是2015年1月9日易鑫资本宣布获得京东战略投资之后,易鑫车贷(易车车贷)和京东金融在汽车金融垂直领域的合作落地。
2015年9月18日,京东金融发布农村金融战略,京东农村信贷品牌“京农贷”正式发布,包括农资信贷和农产品信贷两大产品线 。
2015年11月4日,互联网金融安全联盟在京成立。该联盟成员有腾讯集团、京东金融、中国支付清算协会、北京市公安局、腾讯征信、微众银行、中信银行、光大银行、浦发银行、北银消费金融、兴业消费金融、中邮消费金融、招联消费金融、光大永明人寿、益博睿、融360等机构。
2016年1月16日,京东集团宣布旗下京东金融完成66．5亿元人民币融资,投资方为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嘉实投资和中国太平领投。本轮融资后,京东金融子集团的估值为466．5亿人民币。
2016年3月25日,由中国人民银行牵头会同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等有关部门组建的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在上海正式挂牌,四百多家会员单位参加了协会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京东金融成为协会理事单位。
2016年5月,京东金融在客户端发布相关公告称,5月31日前将暂停除了中信和光大银行以外的信用卡支付白条服务。
2016年5月,京东金融宣布,推出企业理财服务产品—“企业金库”,标志着京东金融向综合化对公金融服务进一步迈进,实现了从投融资到整个金融服务系统的全面输出。
2016年10月25日,人力资源外包服务公司微知正式宣布,已获得京东金融等机构的3000万美元战略投资。
2016年11月3日,京东金融与美国大数据公司 ZestFinance联合发起的合资公司ZRobot宣布开业。ZRobot定位于数据技术公司,专注于提供包括数据建模、信用评分、资产定价、欺诈识别、精准营销等能力在内的数据增值与技术应用服务。
2017年1月,中国银联同京东金融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并宣布后者旗下支付公司正式成为银联收单成员机构。京东金融旗下支付公司网银在线正式成为中国银联收单成员机构,可以开展银联卡线上线下收单业务。
2017年3月2日,京东集团在财报中公告,京东集团已签署了关于重组京东金融(负责运营京东互联网金融业务)的最终协议,京东集团将不再拥有京东金融的法律所有权或有效控制权。依照该协议,京东集团将出让其持有的全部68．6%的京东金融股份,获得大约143亿元人民币现金,以及在京东金融未来实现累积税前盈利后,获得其税前利润的40%。
2017年6月30日,京东金融重组已完成交割,京东金融的财务数据将不再纳入京东集团的合并财务报表。
2017年8月31日,京东金融与中国光大银行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成为光大银行在金融科技层面第一个战略合作伙伴,光大银行也成为京东金融第一个签署战略合作的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
2017年10月17日,京东金融宣布在重庆成立第二家小贷公司。
2017年11月,与工商银行联合推出“工银小白”数字银行。
2017年11月,推出京东金融云,为金融机构提供FaaS服务。
2017年12月,京东金融AI实验室在美国硅谷正式投入运营。
2018年2月,成立城市计算事业部。
2018年4月,京东金融旗下雄安海宜同展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与中国工商银行河北雄安分行共同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2018年7月12日上午,京东金融已与中金资本、中银投资、中信建投和中信资本等投资人签署融资金额约为130亿元人民币,投后估值约1330亿人民币。
2018年9月17日,更改名称为“京东数科”。
2019年11月15日,胡润研究院发布《世茂海峡·2019三季度胡润大中华区独角兽指数》,京东数科以1,300亿人民币估值上榜。
2020年6月18日,京东金融App专设最高24期分期的全场免息会场。
2020年6月,京东数科启动科创板IPO。
